“哼,乌鸦妄想变凤凰。我得离远些,别沾得一身土味儿。”
田敏颜微垂着眼,跪坐在地,挺直腰身一动不动,似听不到似的,忽然感觉到一记关切的目光看来,她凭着感觉看去,见是惠安县主,不由微微一笑,点了个头。
惠安的位置比较靠前,她就是想过来也不得,只好对她投了个担忧的眼神,可见到田敏颜镇定自若的样子,便稍微放了心,这丫头是个聪慧的。
田敏颜收回目光,看到惠安下首的女子正看着自己,眼神复杂,一愣,是情敌啊,那姚玉莹。
她似乎喜好素色衣裳,也不知是不是素色让她显得更为飘逸出尘,不吃人间烟火,只见她还是穿一袭月白色长锦衣,衣料用粉红丝线绣着朵朵怒放的梅花,一直到盈盈不能一握的腰际,外罩着一件浅紫色的纱衣,既清雅又不失华贵。
田敏颜忽然想,她不冷吗?虽说这殿中有地暖,可这样的衣物,也是极轻薄的吧,真是把自己打造成黛玉这样的纤弱美人呢。
田敏颜将目光从那张绝色的脸收回,美人虽美,却不是她喜欢的那种,太过纤弱,像是玻璃一样的娃娃,她不喜欢,太造作太假。
姚玉莹轻咬着唇瓣,远远的看到田敏颜,脑海中就呈现刚刚见到的一幕。
她跟着母亲前来参加宫宴,在宫门口,就见到贤王府的马车,贤王就和田敏颜站着说话,不知在交代些什么。他脸上柔和自然的表情,是她从没看到过的,贤王爷,也从来没有用这种表情和她说话。
姚玉莹哀怨地透过帘子看向那一边,想要看看那个人,却连影都看不到,不由有些失神。
“玉莹,这是皇宫,不可失态。”姚夫人蹙着双眉轻斥了一句。
“是,母亲。”姚玉莹立即正襟危坐,挺直腰身,她是第一美人,是才女,不能输了任何人。
“皇上驾到,皇后娘娘驾到。”
在这时,一个尖细高昂的声音唱了起来。
唰唰唰,衣衫摩擦的声音响起,在席上的人无不起身再跪地,口中齐呼:“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,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。”
“众卿平身。”皇帝的声音洪亮,说道:“今日适逢文莱使臣来我大南国出访,借此赐宫宴,与百官同乐。”
“谢皇上隆恩。”
“乐起。”太监的声音又唱了起来。
见众人纷纷坐下,田敏颜也跟着坐下,敛眉以对,神态淡淡的。顷刻间,就见丝竹声响起,一众穿着粉色宫衣梳着双髻的宫女端着放着玉壶的托盘穿梭在席间,替来人纷纷倒上酒水。
轮到田敏颜时,一阵淡淡的桂花香味传进鼻尖,微甜,心想,该是以桂花酿成的酒液,只闻之,就让人觉得心醉。
田敏颜自成一席,也没有人和她说话,一个人倒也自怡自得,却不知,她的一举一动全落在她人眼内。
忽然,男席那般有了动静,田敏颜凝神听去,只听见一个粗旷的声音说道:“陛下,去年我文莱国和陛下打下赌约,如今一年已到,不知南国可种出了棉花?如果不能,我文莱国愿意和大南国签订通商条约,棉花以一两银子一斤卖给蔽国。”
此话一出,整个垫都异常安静,一两银子一斤,你怎么不去抢?
田敏颜听了,小手指动了一下,唇角微微的勾起,一两银子,那可真真是天价了,这文莱也开的了口。
“陛下,不过是区区棉花,何须千里迢迢的向文莱求购?文莱使臣,这棉花,我南国就是区区小儿也能种的出来。我南国地大物博,明年文莱国若缺乏棉花,我南国愿批量出售,价格也不要一两,只要九百九十九钱一斤即可。”一个男声在安静的殿中响起,田敏颜微微一笑,这说话的人可真有意思,可惜看不到那使臣是什么表情,一定很好看。
她没料错,那使臣确实惊愕,有些难堪,却道:“哦?南国也种出了棉花?”不该啊,怎么一点消息都没穿出来。
“文莱使臣,我南国人才济济,如何种不出棉花来?”说话的正是司农寺寺卿梁汉庭,只见他双手成拱,看着皇帝说道:“陛下,臣无意冒犯文莱使臣,今年初司农寺放下棉籽试种,各个试验点均种出棉花来。臣恳请陛下批准臣呈上我南国的棉花让文莱使臣一观,与文莱的棉花有何不同?若有不足,也好请使臣指点一二。”
皇帝笑吟吟的,哪有不应的理,当即就道:“爱卿所言有理,准了。”
紧接着,有两小太监双手捧着一托盘出来,直接来到使臣跟前,梁大人牵起红绸,说道:“使臣,且看看,此物是否棉花?”
还用看吗,雪白的软绵绵的花球,连验证都不用,那使臣脸有些僵硬,还没说话,梁寺卿又道:“使臣,此乃我南国千织坊用棉花织出的棉布,不知比之文莱的有何不同?”
那使臣的脸色终于变了,双手捧起那棉布,心下震惊,这,棉花织成布,质地柔软,这可是文莱没有的技术,也没想到的啊。
田敏颜在那边听到,也是一愣,想不到齐十七会以这样的方式推出他们的千织坊,这可真是好机会。
她却不知道,文莱虽有棉花,却只用于制被袄,榨油,制棉衣,却没有人会治成布,文莱所有的丝绸布匹都还是在南国这边卖过去的呢。
那文莱使臣脸色变了几变后,僵硬着脸说道:“大南国果然是四州大地上的第一大国,人才济济,学识渊源,我文莱深感佩服,这织布技术更是远不能及。”
皇帝哈哈一笑,说道:“使臣谦虚了。”
“皇兄,臣弟记得这棉花乃为一赌约,文莱如今输了,是不是该执行赌约?”齐十七在这时淡漠地开口。
文莱使臣脸色微变,虽不甘不愿,却还是要例行这赌约的一条,割地以偿,文莱王子一直没有出声儿,便站起来道:“陛下,刚刚梁大人说这棉花区区小儿都能种出,也不知是何人如此有能耐?我等想请教一二。”
太可恨了,南国种出棉花竟然一点消息都没露出来,现在不但丢脸,还得要割地。
“王子言重了。传种植棉花的众卿上前觐见。”皇帝愉悦地大笑。